笔趣阁_全文免费无广告阅读 > 其他类型 > 无界漫游 > (43)夙羽篇:新月之约(2)

(43)夙羽篇:新月之约(2)(1 / 1)

引路铃的蓝光在雾里忽明忽灭,像濒死者的呼吸。连城羽踩着腐叶往前挪了两步,忽然停住——脚下的泥土比别处松软,隐约能看见地表下嵌着的尖石,石缝里还卡着半片灰衣布料,和被山骨熊追的那伙人穿的一样。

“是陷坑。”他扯了扯颜夙的衣袖,蹲下身拨开枯叶,“边缘用藤蔓伪装过,铃铛是诱饵。”

颜夙往陷坑里瞥了眼,尖石上凝着暗红的血渍,显然已经有人中招。她忽然冷笑一声,扬手将手里的半截麦饼扔了过去。麦饼划过一道弧线,刚要落在铃铛下的地面,就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下去,陷坑深处传来细碎的啃咬声。

“是影鼠。”连城羽低声道,“昼伏夜出,群居,牙齿能啃动青石。”他是在南都的旧书坊里见过这东西的图谱,据说被它们缠上,半个时辰就能啃得只剩骨头。

颜夙收回目光时,眼角瞥见右侧的树后闪过一抹灰影。她没作声,只是用剑鞘轻轻敲了敲连城羽的后背,朝那个方向偏了偏头。两人心照不宣地转身,假装要往反方向走,走了没几步,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——正是那三个被山骨熊追的少年,为首的高个子手里还拎着根粗木棍,脸上带着狠劲。

“刚才故意引山骨熊害我们?”高个子把木棍往地上一顿,溅起几片湿泥,“要不是我反应快,早就成熊粪了!”

他身后的两个矮个少年也跟着咋咋呼呼:“曼陀宗选弟子,凭的是本事,不是阴招!”“把你们的干粮交出来,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!”

连城羽皱了皱眉。他原以为这些能通过职业者考核的人多少有点分寸,没想到会这么沉不住气。颜夙却往前走了半步,铁剑斜斜指地,剑身映着她冷下来的眼神:“刚才是谁把山骨熊往我们这边引的?”

高个子脸色一僵,梗着脖子道:“那是……那是情急之下!”

“情急之下,就该拉别人垫背?”颜夙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股练剑十年磨出的锐气,“曼德拉山脉里,想活下去靠的是脑子,不是嗓门。”

高个子被噎得说不出话,抡起木棍就朝颜夙砸过来:“小丫头片子找死!”

连城羽早有准备,侧身撞开颜夙,同时抓起一把腐叶往高个子脸上撒去。高个子吃痛闭眼的瞬间,颜夙的铁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,剑尖离喉结不过寸许。

“还要打吗?”少女的声音里没带丝毫温度。

另外两个少年吓得后退半步,高个子僵在原地,额头上的冷汗混着泥水流进眼里,火辣辣地疼。他能感觉到那铁剑的寒气,知道对方不是在吓唬人。

“滚。”颜夙收回剑,“再挡路,就不是架脖子这么简单了。”

三人连滚带爬地跑了,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雾里。连城羽看着他们的背影,忽然道:“他们可能活不过今晚。”

“那是他们的事。”颜夙用剑挑开挡路的藤蔓,“曼陀宗要的是能自己活下去的人,不是抢别人干粮的废物。”她顿了顿,忽然看向连城羽的手——刚才撞她时,他的手背被树枝划开了道口子,正渗着血。

“过来。”她从怀里摸出块干净的布条,是从自己的短打袖口撕下来的,“南都第一,连这点小伤都处理不好?”

连城羽没躲。少女的指尖触到他手背时带着凉意,缠布条的动作很利落,和她练剑的风格一样,带着股不容分说的干脆。他忽然想起母亲说过,花都来的人家大多有故事,尤其是那些带着孩子练剑的,怕是没少经历风浪。

“你爹……是职业者?”他随口问。

颜夙的动作顿了一下,随即又恢复如常:“以前是。”她没多说,转而指向陷坑另一侧的岩壁,“那里有个洞口,能避雾。”

洞口被藤蔓遮得严实,连城羽伸手掀开时,一股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洞里不深,能容下两三人,角落里堆着些燃尽的火堆残骸,像是以前有人来过。颜夙用剑把火堆扒开,从怀里摸出火石——原来她除了剑,还藏了这个。

火苗舔舐着枯枝时,连城羽才看清洞壁上刻着的字,是些歪歪扭扭的“救命”和日期,最近的一个是三个月前。他心里一沉,看来这曼陀宗的选拔,远比传闻里更残酷。

“先歇两个时辰。”颜夙往火堆里添了根柴,“雾最大的时候,野兽最活跃。”她靠在洞壁上,却没闭眼,只是握着剑,目光落在洞口的藤蔓上。

连城羽从行囊里拿出最后半袋干粮,分了一半给她:“省着点吃,还有两天。”

“你好像一点都不慌。”颜夙咬了口麦饼,忽然说。

“慌也没用。”他笑了笑,“我娘说,遇到事就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坐下,喝口热水——虽然现在没热水,但这山洞也算安全。”

颜夙被逗得弯了弯嘴角,这是连城羽第一次见她笑。火光映在她脸上,能看见鼻尖上的细小雀斑,倒比刚才冷着脸的时候生动多了。

“我爹以前总说,曼陀宗是阿修罗地界里最公平的地方。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轻了些,“只要有本事,不管出身都能留下。”她顿了顿,“我家在花都得罪了人,才不得不迁来南都。要是能进曼陀宗,家里就能安稳点。”

连城羽没接话。他知道南都的外来户大多不易,尤其是在职业者圈子里,本地人和外来人总隔着层看不见的墙。他忽然明白,颜夙练剑那么刻苦,或许不只是为了自己。

洞外忽然传来狼嚎,声音很近,带着股腥气。颜夙猛地站起身,铁剑瞬间出鞘。连城羽也跟着站起,看见洞口的藤蔓在剧烈晃动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撞。

“是赤木狼!”颜夙的声音发紧,“至少三只!”

他在旧书坊的图谱上见过这东西,红毛,铜齿,最擅长挖洞和群攻。藤蔓被撞得咯吱作响,眼看就要断裂,颜夙忽然把火堆里的枯枝往洞口一推,火星溅在藤蔓上,瞬间燃起一小片火墙。

狼嚎声变得暴躁,却暂时没再撞过来。颜夙松了口气,刚要说话,就听见头顶传来“咔嚓”声——洞顶的石块正在往下掉,竟是赤木狼在从上面挖洞!

“这边!”连城羽拽着颜夙往洞的最深处退,同时抓起地上的碎石往头顶砸。石块砸在狼头上,发出闷响,却没能阻止它们。转眼间,洞顶就破开个窟窿,一只红毛狼探进头来,铜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凶光。

颜夙的剑快如闪电,直接刺穿了狼的喉咙。狼尸卡在窟窿里,暂时堵住了缺口,但更多的狼嚎声从外面传来,显然是在召集同伴。

“得出去!”连城羽看着摇摇欲坠的洞顶,“这洞撑不了多久。”

颜夙点头,挥剑砍断燃着的藤蔓,火墙顿时缺了个口子。她率先冲出去,铁剑横扫,逼退两只扑上来的赤木狼。连城羽紧随其后,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旧匕首,眼睛死死盯着狼群的动向——他发现这些狼虽然凶猛,却总下意识地避开彼此的影子,像是怕被什么东西缠住。

“它们怕影子!”他大喊着提醒颜夙,同时故意往树影浓重的地方跑。

颜夙立刻会意,剑招变得更刁钻,总把狼往阴影里引。果然,赤木狼一踏进浓影,动作就会慢半拍,像是被无形的东西绊住了脚。两人一攻一引,竟暂时稳住了局面。

但狼越来越多,至少有七八只,包围圈越缩越小。连城羽的匕首在刚才的混乱中掉了,只能靠躲闪周旋,后背被狼爪扫中,火辣辣地疼。颜夙也渐渐体力不支,额头上渗着汗,呼吸越来越急。

就在这时,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,狼群像是接了命令,竟瞬间停了攻击,警惕地望向西边,随即夹着尾巴跑了。

连城羽和颜夙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。他们顺着狼跑的方向望去,只见雾气里走来个穿灰袍的人,手里拄着根藤杖,正是把他们丢下来的侯起。

“不错。”侯起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,“知道利用环境,还能信任彼此——比刚才那三个蠢货强多了。”他瞥了眼连城羽后背的伤,又看了看颜夙微微颤抖的手腕,“但这才第一天,后面的两天,会更有意思。”

他转身走进雾里,藤杖点地的声音越来越远,像是从未出现过。

连城羽靠在树上,才感觉到后背的伤口有多疼,血已经浸透了衣料。颜夙走过来,从他行囊里翻出那小袋伤药,倒出些粉末往他背上撒:“忍着点。”

药粉碰到伤口,疼得连城羽倒抽一口冷气,却看见颜夙的手腕在抖——刚才握剑太用力,指节已经泛青,虎口处甚至磨破了皮。

“你也受伤了。”他说。

“小伤。”颜夙低头包扎他的伤口,声音很轻,“刚才……谢了。”

如果不是连城羽发现赤木狼怕影子,他们未必能撑到侯起出现。连城羽忽然觉得,这曼德拉山脉的雾气里,好像也没那么冷了。他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,知道第一天总算熬过去了。

但他没说的是,刚才狼爪扫过来时,他分明看见颜夙往他身前挡了半步。而他自己,也在那一刻,下意识地想把她护在身后。

或许邻居这种关系,从在这深山里照面的那一刻起,就已经不一样了。

第二天的太阳总算穿透了雾气,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。连城羽被鸟鸣吵醒时,看见颜夙正坐在溪边磨刀,铁剑在晨光里泛着冷光,映得她的侧脸像块清透的玉石。

“醒了?”她头也没抬,“我在下游找了点野果,能填肚子。”

溪边摆着几颗通红的果子,连城羽认得是山荔,酸甜多汁,就是果皮上的细毛容易让人发痒。他走过去拿起一颗,刚要剥,就听见颜夙说:“皮要先用溪水冲干净,不然会起疹子。”

他愣了一下,才想起自己小时候吃山荔过敏的事,母亲每次都要反复冲洗果皮。没想到颜夙竟注意到了——刚才他只是下意识地挠了挠胳膊,那是以前过敏留下的条件反射。

“你怎么知道?”他问。

“我爹以前处理过这种果子。”颜夙把磨好的剑收起来,“花都的山里也有,只是没这么甜。”她递给连城羽一个用树叶包好的野果,“试试?”

果子咬在嘴里,甜汁瞬间漫开,冲淡了嘴里的干涩。连城羽忽然想起巷口那栋青砖房的院子里,种着棵花都特有的玉兰树,春天开花时,整条巷子都香得很。他以前总觉得那院子里的人很神秘,现在才知道,神秘背后,不过是寻常人家的日子。

“今天往哪走?”他问。

颜夙指向太阳升起的方向:“侯起刚才往东边去了,跟着他准没错。”她顿了顿,“而且我昨晚听见那边有水流声,找条河跟着走,既能喝水,又能避开大部分野兽。”

两人顺着溪水往下游走,地势渐渐平缓,雾气也散了不少。连城羽的后背还有些疼,但比昨天好多了,颜夙给他撒的伤药效果出奇地好。他忽然想起那袋药是母亲托人从曼陀宗外门弟子手里买的,说是治外伤很灵,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。

“你娘……是职业者?”颜夙忽然问。

“不是。”连城羽笑了笑,“她就是个绣娘,总担心我出事,什么都往我行囊里塞。”他摸了摸怀里的平安符,布料被汗水浸得有些潮,“这平安符是她连夜绣的,说上面的纹路能安神。”

颜夙看着他怀里的平安符,忽然从自己的衣领里掏出个东西——是块小小的玉佩,雕着只展翅的凤凰,边角已经磨得光滑。

“我娘给的。”她把玉佩塞回衣领,“说能辟邪。”

两人一路说着话,倒不觉得路长。中午时,他们果然在一片开阔地看到了曼陀宗的石碑,碑前已经站了七八个人,都是昨天被丢下来的参与者,只是没看见那三个少年,想来是没能撑过昨晚。

“看来不止我们想到跟着侯起。”连城羽低声道。

颜夙点头,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:“但侯起不在,这里可能有诈。”

话音刚落,石碑忽然发出一阵嗡鸣,地面开始震动,碑身裂开无数道缝隙,从里面爬出些半尺长的虫子,通体漆黑,头上长着两根尖须——是腐骨虫,专啃活人的骨头,据说被它们缠上,半个时辰就能变成一堆白骨。

人群瞬间乱了,有人尖叫着往回跑,却被从土里钻出的腐骨虫绊倒,很快就被虫群淹没。连城羽拽着颜夙往后退,同时抓起地上的枯枝点燃,腐骨虫果然怕火,不敢靠近。

“往西边的山坡跑!”他大喊,“那里地势高,虫子爬得慢!”

颜夙跟着他往山坡跑,铁剑不断劈砍着追上来的腐骨虫。跑到半山腰时,连城羽忽然脚下一滑,竟是踩空了一块松动的石头。他往下滚了两圈,正好撞在一棵树上,怀里的平安符掉了出来,落在地上。

“连城羽!”颜夙回头,看见几只腐骨虫正朝他爬去,想也没想就跳下来,用剑把虫子劈成两半。她拉起连城羽往山上跑,跑了没几步,忽然“嘶”了一声,低头看见小腿上爬着只腐骨虫,尖须已经刺破了裤腿。

连城羽眼疾手快,抓起身边的火把就往虫身上按,腐骨虫发出一阵焦臭,蜷成了团。但颜夙的小腿已经被尖须划开道血口,血珠正往外冒。

“没事吧?”他急着要去拿伤药,却被颜夙按住了手。

“别浪费药。”她咬着牙站起来,“只是皮外伤。”

两人终于跑到山顶,腐骨虫被山坡挡住,没能爬上来。连城羽看着颜夙小腿上的伤口,血已经把裤腿染成了暗红,他还是把剩下的伤药都倒了出来,小心翼翼地敷在她的伤口上。

“都说了没事。”颜夙想抽回腿,却被他按住。

“皮外伤也能发炎。”连城羽的动作很轻,“我娘说,小伤不处理,能拖成大病。”

颜夙没再动,只是看着他低头包扎的样子。阳光落在他的发顶,能看见些细碎的汗珠,后背的伤口又渗出血来,染红了包扎的布条。她忽然觉得,这个南都本地的少年,虽然看着温和,却比谁都细心。

“其实你不用这样。”她轻声说,“我们只是……邻居。”

连城羽抬头,正好对上她的目光,那双总是带着警惕的眼睛里,此刻竟藏着些别的东西,像山涧里的水,清透得能看见底。

“现在不是了。”他笑了笑,“我们是一起从赤木狼和腐骨虫堆里爬出来的人——比邻居亲多了。”

远处的石碑不再嗡鸣,腐骨虫渐渐退回裂缝里,像是从未出现过。连城羽望着山脚下的密林,知道第二天也快过去了。他忽然想起侯起说的“信任彼此”,或许这才是曼陀宗选拔的真正目的——在生死里看清人心,在绝境里找到可以托付后背的人。

颜夙忽然指着西边的天空:“你看。”

天边挂着一弯细细的新月,像枚银色的钩子,正慢慢往上爬。原来不知不觉,已经到了晚上。

“还有一天。”颜夙说。

“嗯。”连城羽点头,“等出去了,我请你吃南都最有名的糖糕,就在巷口第三家,我娘总说他家的桂花馅最正宗。”

颜夙看着他眼里的光,忽然觉得,这曼德拉山脉的险,好像也没那么难挨了。她握紧手里的铁剑,又摸了摸衣领里的玉佩,轻声说:“好啊。”

月光漫过山顶,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像是要在这深山里,缠成解不开的结。

最新小说: 天冬雨 百万爱人 莉娅的大冒险第一部之初露锋芒 遇卿为朝暮 新一与小兰的爱情故事 新一与小兰的爱情故事 斗罗之我是比比东怎么办 青云诗集 团宠母亲的团宠女儿 如果你念念不忘